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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6章:暮光晨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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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6章:暮光晨光

酒水澄明,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一般,他看著波光中的天光雲影。輕輕抿唇一笑,喝了一口,只覺得自己喝下了天空一般,車子極速行駛,襯著他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一般,很快有很多人都目光看了過來。

不過很多人又將目光收回去了,楚瑾泉本就是一個特立獨行之人,這樣的舉動自然是有自己的深意在裏面,並不會讓人看出來他要做什麽。

清桐剛剛還可以忍受一個人在車廂中,不過很快,就覺得自己好像忍受不了這一份孤獨與寂寞了,輕輕嘆口氣,說道:“你果真不下來?”她多麽想要楚瑾泉下來啊,和自己在一起,兩人聊著家長裏短,好像路程都在各自的嬉笑玩鬧中慢慢的開始縮短似的。

而楚瑾泉呢,好像並不知道清桐的少女情懷,車頂上的人喝過了一杯酒以後,平覆了一下自己的心跳,說道:“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,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,我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。”

“皇城裏面最不稀奇的就是一個人死而覆生,皇城並不是疆場,生生死死也不過是一念之差而已,誰讓你我很早以前就讓人給迷惑了?”清桐一邊說,一邊百無聊賴的嘆口氣,也對,在東陵國的紫華城。

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,原是一線牽而已,甚至也有一些人活著,他已經死了,有一些人死了,他還活著。清桐深吸一口氣,慢慢的抓住了車頂,然後一躍而起,等到楚瑾泉反應過來的時候,清桐人已經坐在了楚瑾泉的右手旁。

“你上來做什麽?”

“你在上面。”清桐的聲音帶著一種如期而至的欣喜,他的眉宇輕微抖動了一下,理解了清桐的行為不過是為了和自己在一起,輕輕一哂,看著清桐的臉。因為早春的陽光明媚,就連清桐也顯得如同皎潔光影中的天外來客一般。

清桐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,楚瑾泉手中的酒杯遞了過來,“喝一杯。”

“我不喝酒,暈車。”清桐一邊說,一邊將酒杯遞了過去,楚瑾泉百無聊賴,輕輕飲酒,看著遙遠的西方,那裏的山崗在日光中帶著一種遙不可及的藏藍色,這裏一切都會因為距離的關系開始變色起來。

有各種繽紛的色彩,有藏藍色,有雪青,也有澄明的綠色與黃色,層次分明的就好像是一副水墨畫似的,清桐看著遙遠的地平線,開始思索起來,“他的出現預示著什麽?”

“皇權,皇位,你說呢?”就連楚瑾泉自己都不敢去確定了,他寧可自己的懷疑是錯誤的,昨天的時候自己還勸清桐,做人就要“放下布袋,何等自在”今天的時候自己倒是最為放不下心理負擔的模樣。

清桐看一眼楚瑾泉,主動握住了酒杯,她的眼中閃動琉璃的光芒,“為何時隔三年再次出現,應該早點兒的,不是嗎?”要說想不清楚,清桐最為想不清楚的就是這個了,為何時隔三年,他再次出現。

可以說,這個時候是最不適宜出現的時間,但是他偏偏出現了。

清桐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幾年前東陵國的場景,那時候皇子們一個個都意氣風發,人人鬥志昂揚,哪一個是池中物?但是在最快的時間裏面,為了奪嫡之戰,為了以後的皇圖霸業與錦衣玉食,很快人們就開始各自為戰起來。

更快的速度中,為了鞏固自己的王權,這些還沒有繼位的王儲們一個比一個更加厲害,一個比一個開始喪心病狂,雙手沾滿了鮮血,等到一切都偃旗息鼓以後,幾乎每一個皇子身旁都死傷過半。

清桐沒有想太多,生逢亂世,這些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,在東陵國,一開始景墨的祖宗聖祖皇帝就是如此上位的,接著就是高祖皇帝,下來就是先帝,接著就是景墨,龍庭幾乎三五年就要易主。

沒有人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規律性的東西在統治者,不過人們都知道想要坐穩自己的位置,就需要好好的去安排,需要各種的流血與犧牲,各種的猜忌與死亡,為了一人飛升,需要無數人的死亡。

“每個人都想要做皇上,不知道皇上的位置究竟是為何會這般的炙手可熱,一開始也就罷了,越是到了最後,人們越是喪心病狂,幾乎每一個成為了帝君的人,都開始變得不擇生冷起來,一開始的景墨終究還是不在了。”

清桐感慨系之,說到景墨,真是一句話——說多了都是眼淚,但是清桐畢竟還是可以笑著將往事說出來了,景墨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王子。

一開始冊封為墨郡王,與任何朝廷冊封出來的郡王毫無二致,那時候的景墨人是好的,心也是好的,但是沾染了王權與富貴以後,一個人就像是被吞噬了一般,好像有一片沼澤與泥淖慢慢的吞噬一個人。

等到吐出來的時候,這人早已經改頭換面,那些沼澤中的汙漬無論如何都是不可以洗滌幹凈了,人開始變得非驢非馬,她每一次一想到景墨的時候,就滿滿的是愧疚感,景墨一開始不過是一個普通人。

一個君子端方,溫良如玉之人,但是……後來,一個籍籍無名之人,總算是讓清桐與楚瑾泉努力變成了一個社會公敵,一個讓人幾乎聞風喪膽的亂世梟雄,清桐嘆口氣,“當初不應該幫助這個表裏不一之人。”

“就是你我不幫助景墨,你以為景墨到了最後就是景墨,不是皇上?”楚瑾泉的話漏洞百出,不過清桐想起來那時候的一切,種種事端好像都證明歸根結底,王儲繼承人只能是景墨,也必須是景墨。

其實先帝臨終前早已經有過了計劃的,皇上就是景墨,但是自己與楚瑾泉的推波助瀾讓歷史早一點跟進了而已,清桐想不到自己一直以來最看好的竟然是一個包藏禍心之人。

“昨日,我與可汗聊天,說到幾個在草原上很有意思的故事,不知道你想不想要聽一聽?”楚瑾泉看著清桐,很明顯,清桐今天並不舒服,因為有了那些事情以後,清桐不但是否定了別人,也同時否定了自己。

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眼光錯誤造成的,她不敢去想,要是沒有自己,就不會有今日這樣厲害的景墨,要是自己當初可以很好的認識景墨,或者一輩子就不會有錯誤。

但是,事情終究還是過去了,這過去的事情無論是正確是錯誤,清桐都不敢去思索了,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眼,兩人好像是包裹在了一片凝膠中似的,他的手立即伸了過來,握住了清桐那冰涼的小手。

“清桐……這一切要果真是錯誤的,千古罪人是我,而不是你,當初是我開始看到他才華卓犖的。”他解釋一句,清桐的手指冰涼,這種冰涼無法與言語去形容,好似剛剛從極北之地的冰川中撈出來一塊浮木似的。

不但是冰涼,且在劇烈的顫抖,清桐幾曾這樣子震撼過,她慢慢的看著楚瑾泉,只覺得頭頂七葷八素,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寒栗開始從手肘的位置傳遍了全身,也很快的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到了心房。

“怎會是你的錯,分明是我一意孤行,要是沒有我自以為是,就不會有現在的割據。”清桐看著楚瑾泉,有微風吹過來,他頭頂的發絲被吹落了,有一種側帽風流,楚瑾泉的手開始暗暗用力。

“是我的錯,清桐你忘記了,這一切都是我的錯,要是沒有我,怎會有現在的場面。”他大包大攬,早已經將一切的責任全部都歸根結底到了自己的身上,旁邊的女子會心一笑,再也不去爭辯了。

“好,以後就是你的錯了。”他這才跟著一笑,無論如何,這個男人是愛自己的,愛到了這樣一種程度,她如果可以去殺人,他就可以幫助自己去埋屍,得男子如此,清桐此生無憾,手指的溫度開始慢慢的凝聚起來。

“本來就是我的錯,現在好了,你心情好比一切都好,事情已經發生了,這以後我們需要通力合作,重新讓江山易主。”楚瑾泉的聲音透露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,清桐微微一笑,“這麽多年,遇到了任何事情你都是迎難而上。”

“不然如何,清桐,你要知道,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看到外面跌倒,跌倒在塵埃中,這一輩子永遠都爬不起來,但是跌倒了就不那麽容易站起身來,只要是跌倒,幾乎就是塵埃。”他的語氣略顯激動。

清桐點點頭,“知道你瞻前顧後,也知道你一切的一切,謝謝你不離不棄的陪伴我,剛剛你要給我講故事,為何不一一道來?”此刻倒是想起來了,是啊,剛剛要講故事,經過了話題的打岔以後,倒是忘到了九霄雲外。

“兩個故事,都是昨日裏可汗與我閑聊時侯說出來的,你知道一般草原為何會有那樣多的羊讓狼吃掉嗎?”這一句話倒是問住了清桐,清桐向來聰明過人,不過關於異域的事情與掌故倒是不甚清楚的。

“說來聽聽,狼本來就是聰明的動物。”清桐說過後,覺得“聰明”是褒義詞,而對於狼來說,不可用“聰明”只能用“狡詐”而已,她立即改過自新,於是那一句話變成了,“狼原是奸邪狡詐的動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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